古時候和現代一樣,男人以高大為美。一般標準,是所謂「堂堂七尺之軀」 。而晏子則身高不足五尺,可想而知他是多麼的矮小了。但,人的價值, 到底不在於高矮、美醜,而在於他生前做了些什麼?又留下了什麼可以為後世楷模的事功?
晏子,是齊國的宰相。就當時來說,各國知名。知名的原因,一則是他的賢能, 二則是他的矮小。
[*]齊國的國君是齊景公。齊景公喜好打獵。有一次出去打獵,在山上遇到了一隻猛虎, 朝著他們咆哮,把一起去打獵的君臣,都嚇得幾乎跌下馬來,落荒而逃。好容易逃到了湖邊, 又遇到了巨大的蟒蛇,對他們瞪著巨眼,吐著舌信。又一次的把大家嚇得膽戰心驚,爭先恐後的逃命。
他們逃回了宮中,齊景公非常害怕,認為這是齊國的不祥之兆。請來了晏子,跟他商量:
「寡人出獵,在山上遇到猛虎,在水邊又遇到巨蟒,差一點兒就被猛虎、巨蟒吃掉。 這實在是齊國的不祥之兆。先生有沒有辦法,能為我解除這凶危之兆呢?」
晏子說:「世上的確是有所謂的『不祥之兆』,足令一個國家喪亡。但就臣所知, 遇到老虎或巨蟒之類的事,倒不在其內。」
「那是些什麼?」
「一,是國家有賢才,而君王不知道。二,是君王知道了,但,只願意任用自己的親信, 而不願意任用賢才。三,是雖然也任用了,卻又對他不信任,疑神疑鬼的,不能委以重任。 這才是國家將要危亡的不祥之兆。至於您所遇到的……」
齊景公急忙問:「怎麼樣啊?」
晏子說:「猛虎以山林為家,巨蟒以水澤為家。您在山上遇虎,在水邊遇蟒, 是您闖到了牠們家裡去了,你遇到了牠們有什麼奇怪呢?這與國家大事又有什麼關係呢? 您何必驚慌害怕呢!」
[*]急中生智 逢凶化吉
齊景公派了一個人,養一隻他喜愛的鳥。這個人一不小心,讓鳥兒飛走了。齊景公大怒, 就要殺這養鳥人。
晏子在旁邊說:「他恐怕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該死的罪呢!讓臣數落他的罪狀給他聽,讓他死了也做個明白鬼! 等他明白了,您再殺他也不遲。」
齊景公氣呼呼的說:「好!你說給他聽,讓他知道他多麼的罪該萬死!」晏子向前對養鳥人說: 「你負責養鳥兒,卻讓鳥兒跑了,是你第一件大罪!你讓主君為了一隻鳥兒而動怒殺人, 是你第二件大罪。你讓諸侯們聽說主君為鳥兒殺人,批評君侯重鳥兒輕人,是你第三件大罪。 你說,你還不罪該萬死嗎?」數落完了,退後一步,對齊景公說: 「好,他知罪了,可以殺了!」 齊景公知道他的用意,笑著陪罪:「寡人知錯,放了他吧!」
[*]為國舉才,公私分明
晉國聯合了燕國,攻打齊國。使齊景公非常憂慮。召晏子來商量對策。晏子說:「最重要的,是要選一個賢能的將帥。」
「但現在情勢危急,誰能堪當大任呢?」
「臣倒是知道這麼一個人,只是他出身微賤,恐怕您不能重用。」
齊景公再三保證一定重用。晏子就推薦了田穰苴。景公與田穰苴相談之下,發現他果然是個將才, 非常高興。當場就任命他為這一場戰役的統帥。穰苴說:「我出身寒微,雖然受到主君不次拔擢,恐怕無以服眾。請主君派一個您的親信寵臣來監軍, 我們擇吉時發兵。」
齊景公同意了,派了他最愛親信的寵臣莊賈為監軍。穰苴與他約定了發兵的吉時。 莊賈恃寵,耽誤了約定的出發時刻。
穰苴大怒,問他遲到之罪。莊賈不以為意的說: 「給我送行的文臣武將、親朋好友太多了,大家都給我敬酒,多喝了兩杯,所以來遲了。」穰苴大怒:「在國家面臨強敵入侵,社稷危難的時候,你身受主君厚恩,任命為監軍,不知受命則忘其家, 對敵則忘其身的道理,居然因為飲酒作樂,耽誤了國家大事!我身為統帥,不能徇情。 只有依軍法處置。」
莊賈還不知利害,露出一臉「你敢把我怎麼樣」的傲慢神情。耳邊卻聽穰苴大喝:「來人!推出去斬首!」齊景公聽說穰苴要斬莊賈,嚇壞了。忙派使臣持著符節,駕車飛奔進軍營搶救。 結果不但搶救不及,自己還犯了軍營不得跑馬的軍令。
穰苴又當眾宣佈了罪狀,然後說:「只因你是奉有君命,所以『從輕發落』。」 下令殺了駕車的僕人,和左驂馬,又砍斷了馬車左邊的立木以為警告。 這一來,大家都知道他的軍紀嚴明,令出必行,再也無人敢違犯軍紀。果然,在他的統帥之下, 齊兵很快的就收復了失地。使原先心中氣恨萬分的齊景公,也不能不佩服晏子的知人之明, 立刻拜穰苴為大司馬。與晏子一文一武,成為齊國的兩根擎天柱。
[*]晏子身負治理國家的重任,時常奉派出使到國外去。因為他的身材矮小, 楚國君臣就想在這方面作文章,來羞辱他。
在晏子到達之前,楚王在大門邊上,開了一個小門。當晏子下了車,接待的人, 就指著小門請晏子進去。 晏子若無其事的看看小門,停下腳步,說:「我好像走錯路了。我的主君派我出使的是楚國;這是楚國嗎?」 接待的官員說:「當然是楚國!」晏子不慌不忙的說;「出使狗國才走狗洞啊。如果是楚國,怎麼能走狗洞!」
楚國官員大吃一驚,只得連忙開了大門,請他進去。 楚王接見了他,搖搖頭:「你們齊國沒人了嗎?」 「我們的國都臨淄,有三百個閭,當人們舉起袖子,就像一張大帷幕,把天都遮住了。 夏天的時候,大家一起揮揮汗,就像下雨。走在路上,摩肩接踵,怎麼說沒有人呢?」
楚王看著他,故意帶著不屑的神情說:「如果有人,怎麼能派出像你這樣,長得不稱頭的人來當使節?」 晏子微笑著說: 「這,您就不知道了。我們齊國派遣使者,都是看對方的等級來決定人選。 君主賢明的,派賢明的使臣,君王不肖的,派不肖的使臣。 臣嘛,是齊國最不肖的人,所以,才派來出使貴國呀!」
一個人,在國內,他能治國。出使時,能折服不懷好意的盟邦。還能把他名字寫在歷史上, 讓後人敬重佩服。這些事功,與他的身材高矮、容貌美醜,又有什麼關係呢?